昆明人周貴云和朋友老馬走了一段五華區的盲道,短短300米的盲道他們遇到了30多個障礙,樹坑、矮樁、電桿都是盲人出行的“大敵”,這些障礙在他們膝蓋上留下了多處傷痕。
中國消費者協會和中國殘疾人聯合會發布的《百城無障礙設施調查體驗報告》顯示,各行業無障礙設施普及率僅有40%,滿意度為70分。此外,近年來城市無障礙設施被占用、遭破壞,或被人為設置障礙的現象并不鮮見。
“與過去相比,現在很多城市無障礙設施建設和制度環境已經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是人為設置障礙的問題仍然突出,盲道被占用等是很普遍的情況,建設無障礙城市仍然任重道遠。”中國盲協主席、第十三屆全國政協委員李慶忠告訴健康時報記者。
越是盲道,越不敢走,盲道被占用是常事
周貴云今年58歲, 1983年,從事修車工作的周貴云被一顆螺絲釘打中左眼,視力進一步下降,雙眼近乎失明。視力下降后,不光遭人歧視,周貴云活動的范圍也逐漸縮小,不熟悉的地方他一個人絕對不敢去。
盲道是周貴云安全感的來源,昆明市盲道逐步鋪設后,周貴云才敢自己獨自外出。因為有個侄子住在附近,這次他和老馬選擇的五華區華山南路是他經常走的一段路。短短的300多米路,他們碰到了盲道中的樹坑、盲道邊的矮樁、擋車桿等30多個障礙物。
周貴云外出看牙,一路上他又發現不少盲道鋪設不規范、被占用的問題。有的盲道被井蓋占用后采用“繞行”設計,有的盲道遇到臺階而中斷,還有盲道中間豎起了隔離樁……
“我上下班出行都由視力完好的同事引導,幾乎不走盲道。”北京市朝陽區小雪也是一位失明的人。小雪告訴健康時報的記者,“盲道上都是障礙物,依靠盲道的話,我們這些人寸步難行。”
“之前我和另外一個盲人師傅想沿著盲道走去車站乘坐公交,結果因為路上的盲道被自行車占用,她先撞倒了一輛自行車,還因此砸傷了腳。”小雪回憶,自行車的主人聽到動靜之后過來數落了我們一頓,那之后除了非必要的出行,其他時候我一般都不會自己出去走動。
3年前,小雪來到北京工作,距離工作地點大約800米處就是公園,但她只聽說而未曾去過。“可能很多人會問,‘路上哪有那么多盲人啊’,事實確實是這樣的,路上幾乎沒有盲人,因為出行太不方便,我們寧愿待著不動。”小雪說。 “越是盲道,越不敢走,地鐵周邊、小區周邊的盲道被共享單車、電動車占用是常事。” 小雪無奈的說,“視力好的人都很難走通,盲人怎么走?危險盲道的問題太常見了,我們早就不知道從何說起,也不知道向誰反映。”
健康時報記者調查發現,在北京市、昆明市、石家莊市等地的大小街頭,盲道被占用的現象時有發生,近些年來,隨著共享單車的大規模投放和使用更是加劇了盲道被占用的情況。
100名國人中有1名存視力障礙,出行最大的障礙是避障
與小雪不同,今年40歲的盲人按摩師林方(化名)空閑時很喜歡往外跑,最遠還自己去過房山。“我們出行最大的問題并不是辨別方向,而是避障,僅靠現在的手機智能導航不行,盲道靠不住,我現在正在排隊申領導盲犬。”
我國現行《無障礙設計規范》中關于盲道建設標準有詳細規定,“人行道設置的盲道位置和走向,應方便視殘者安全行走和順利到達無障礙設施位置,且盲道距障礙物宜為 0.25-0.5m。”
健康時報記者在北京市部分城區觀察發現,有的街道的盲道鋪在下水道井蓋邊上,有的曲折轉彎不順暢,有的則臨著水泥柱路障設置。
“盲道建設不合理和被占用現象的出現和加劇由多重客觀因素共同促成,近年城市發展速度飛快,城市空間卻極為有限,城市整體規劃管理水平還跟不上城市發展速度,且城市對于無障礙設施的管理仍然缺少明確的管理規范。”李慶忠介紹。
林方告訴記者,“城市不友好的無障礙環境和我們在街頭的消失實際上是一個循環,助盲設施被占用導致盲人出行少,正常人群就更意識不到我們的存在,無障礙設施被占用的現象加劇。”
“在盲友家園之中,連擁有導盲犬的盲友也不怎么獨自出門。”林方說,我們是小心翼翼的一群人。
中國殘疾人聯合會統計數據顯示,2016年我國視力殘疾人數達1731萬,占總人口1.26%,這意味著每100名中國人中就有1名存在視力障礙的人。盲道作為我國城市中建設較早地服務殘疾人出行的主要設施,在被廣泛普及的同時,其建設不合理、被占用破壞的問題也長期存在。
李慶忠告訴記者,“導盲犬的普及存在瓶頸,培養一只導盲犬的成本在15-20萬左右,但目前導盲犬培育缺少足夠的社會支持,運營主要依靠社會籌資或企業捐款,另一方面,國家仍無統一政策,僅靠并不充足的社會力量發展,遠遠不能滿足盲人群體的需要。”
視障人士出行障礙何解?
2019年11月,北京市人民政府辦公廳關于印發《北京市進一步促進無障礙環境建設2019—2021年行動方案》的通知,其中明確規定要全面排查盲道設置狀況,研究盲道設置規范。該修復的修復、該建設的建設,確保盲道幫“盲”。加大盲道日常監管力度,落實接訴即辦工作要求,對侵占、損毀盲道行為,第一時間進行制止查處。
李慶忠說,“出行困境背后是盲人群體的邊緣化,這種邊緣化既有社會人文環境的客觀原因,也有盲人群體的主觀原因。”
李慶忠提到,信息無障礙的出發點和根本目的是提高殘障人士的社會參與度,無論無障礙環境做得多好,最后還是要回到盲人能夠開放地、主動積極地參與到社會活動中來,但現狀是盲人群體已習慣將自己藏起來,變成城市的“隱形人”。
“相對于導盲犬,科技助盲更為現實可行,信息無障礙化發展,不應該忽略掉每一個邊緣群體,精確導航技術、AI避障盲杖、盲人可視眼鏡等都是信息無障礙環境建設的豐厚成果。”李慶忠強調,城市建設需要眾多部門協同,路面一條盲道,可能涉及市政、街道、周圍的商戶等,管理存在交叉后,往往難以協調,盲道無障礙建設需要各個部門協同努力。
“我自己從中途因病致盲到現在,為自己和眾多盲人群體發聲多年,希望社會各界能夠多了解我們,走近我們。”李慶忠說,我們也鼓勵盲人群體多出門,多進入社會主流職業,多發聲,如果有一天我們能夠自信地走向人群,那才有可能真正被人群看到,被人群接納。(健康時報 記者王艾冰 實習記者譚琪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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